但是，刚刚没人碰患者，距离患者最近的人是老潘主任，他倒是想压住患者，可还没等动手患者的手臂就“自发性”骨折。
一切还没结束，又是一声“咔哒”的脆响，这次声音比上一次更大，更清楚。
冯旭辉怔怔的看着患者前臂上1/3的位置扭曲、畸形，莫名其妙的当着老潘主任、苏云的面被“人”给硬生生掰断，那截手臂弯曲，断骨虽然没有刺破皮肤，可血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
苏云愕然看着患者扭曲畸形的手臂，周遭的所有似乎都在一瞬间消失，变成空白一片。
咚咚咚～
心跳声在耳边回荡，眼前全都是患者扭曲畸形肿胀的手臂。
尺桡骨骨折，诊断很简单。可是！患者没有外伤，在自己眼前硬生生的被掰断!
到底是谁!
到底是什么！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苏云感觉口干舌燥，他没有任何动作，也把之前“角弓反张”的诊断忘到了天涯海角。
前臂尺桡骨被“它”当着自己的面硬生生掰断，而自己却什么都没看见。
苏云见过自发性气胸，见过自发性脏器破裂，可却没见过这种“自发性”骨折。骨折，总要有外力介入，哪怕是肿瘤浸润导致的自发性骨折也需要外力作用。
可是躺在海城人民医院急诊科诊床上的患者周围只有老潘主任一个人，刚刚骨折的瞬间没人压着他，也没人碰他，整个骨折的过程苏云看的清清楚楚。
难道是上一次按压患者避免躁动的时候用力过猛？苏云脑海里闪出一个念头。
可这个念头随即被他否定。要骨折早就骨折了，不会等十分钟左右之后再自己断裂。
这次似乎真的遇到了聊斋里描写的那些怪力乱神的故事。一个年轻人上山采山参，遇到了漂亮的姑娘，私下里结成姻缘。男人背信弃义，女人阴魂不散的跟着。除了男人之外，没人能看见那个女人，而“她”则肆无忌惮的榨取男人，甚至还掰断了男人的手臂。
这事儿还是交给自家老板处理吧，老板阳气旺，不怕这些妖魔鬼怪，苏云心里想到。
老板一身正气，鬼神相敬，想来应该是不怕，应该能压的住。
“叫骨科来！”老潘主任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苏云的不着四六的想象。
“老潘主任，患者……患者家属问，能……能……能安乐死么？”一个穿着白服的男人哆哆嗦嗦问道。看白服的样式，应该是当地地市级医院120急救的医生。
“不能，法律没有通过。”老潘主任脸色铁青，瓮声瓮气的说道。
“老潘主任，患者家属怕的厉害，也不想患者太遭罪。”那名医生小声的辩解道。
“稍等一下。”老潘主任道，“郑仁很快就来。
“郑院士？”
“嗯。”
那名医生眉毛挑了一下，随即黯然，“这事儿郑院士也解决不了，和咱医疗就没关系。我当了几十年的医生，没见过手臂被活生生掰断的患者。”
老潘主任瞪了他一眼，但随后叹了口气。
不怨这名县医院的120医生，他没见过，自己也没见过。只是老潘主任比较固执，他不认为是什么邪祟上身。
要不然老潘主任也不会找苏云远程会诊，更不会找郑仁回来。
“苏云，刚才的情况我没看懂，你说说你的意见。”老潘主任沉声问道。
苏云见老潘主任脸色铁青，额角青筋冒出来，连忙说道，“主任，你先查个血压看看，别患者没事你先躺下。”
“废话，刚才你也看见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苏云沉默。
这特么还能是什么情况！
海城人民医院急诊抢救室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心电监护的报警声响着，划破沉寂。
右前臂尺桡骨骨折后，患者安静下来，“它”没再作祟。
也不知道是疼痛刺激还是患者内心知道“在劫难逃”，心率开始骤然上升。之前患者的心电监护一直报警，心率110次/分左右，虽然不低但是可以接受。但经过一番折腾，他的心率已经提升到140次/分。
苏云看了一眼患者，又看了一眼心电监护，视频显示的很清楚他的眼神也很好，就像是在现场一样。
不过幸好不在现场，苏云心中庆幸。“它”应该不具有贞子的特性，不会顺着屏幕爬出来。自己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浓浓的阴森，站在现场的老潘主任竟然能屹立不倒，半步不退，苏云也是很佩服。
老主任有种!
想着，苏云下意识吹了口气，额前黑发粘在额头上，不知不觉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云哥儿，这是真的？”冯旭辉颤声问道。
“是……吧。”苏云回答道。
“刚才你说是角弓反张，接下来呢？”冯旭辉觉得害怕，可自己要是转身就走那就太不讲义气了，面对面总要说点什么，便胡乱找了个话头。
“我说过么？没有吧。”苏云勾唇一笑。然而他嘴角的肌肉抖动了两下，笑的很生硬、尴尬。
“云哥儿，你说是什么事儿？”
苏云叹了口气：“原本我以为是老潘主任想老板了，加上最近老板入选了工程院，找个由头叫老板回家喝顿酒庆祝。但喝酒么，老板这货滴酒不沾，找他回去有什么意义。”
“现在看，的确有问题。”
冯旭辉也很是无奈，只要不瞎，都能看出那人有问题。云哥儿在说正确的废话，不过说几句废话也好，总比枯坐在屏幕前看“惊悚片”好一些。
“等老板吧，他可真磨叽，这都二十多分钟了，还没打电话！”苏云握着手机，手机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一点觉悟都没有，小冯你看见没，老板当了院士以后架子是越来越大了。
冯旭辉不觉得，他很清楚云哥儿在走夜路唱歌，自己给自己壮胆了。
但话只说到这里，苏云的目光不经意掠过屏幕。本来心里暗自发誓再也不看屏幕的他目光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一样，无法挪动。
屏幕没有颤抖，只是换了一个角度，应该是那面的人害怕先闪了，手机支在桌子上。顺着这个角度看去，老潘主任像是山一样伫立在患者身边。哪怕患者家属都不敢靠近，老潘主任依旧守护着他。
而患者在颤抖，身上的肌肉宛如爬虫一般蠕动着，汗水很快冒出来，说汗出如浆都不过分。那样子，就像是在做运动，苏云耳边隐约听到气喘如牛的声音。哪怕右前臂尺桡骨骨折，他依旧在动着，浑然不觉。
这场面在苏云看来没有香艳，只有阴森、诡异、恐怖。
“吼！”苏云猛然站起来，太极起手式，行云流水一般打了套拳这才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
“云哥儿，你别慌，你一慌我就更慌了。”冯旭辉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