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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千年调(读者同人 完)

启蒙元年,班固即将赴任冀州祭酒。

临行前,他在家中设宴款待亲友,因班彪已于两年前故去,班固作为长兄便承担起家中主事之人的责任。少年老成的班固将大小事务一一打理清楚,对家中各人的安排也吩咐妥当后,才带着对未来的兴奋与紧张准备启程。

宴罢,亲友陆续散去,班固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向往自由不愿久事笔砚之间的弟弟,便将照顾小妹班昭的任务托付给他,希望能让弟弟在家里安生待上几年,适应在尚书台当差的生活。

“小妹天资聪慧,为兄不在京城的这几年,你定要好生教养,她虽是女儿身,可将来的成就未必会逊色于那些太学唱名的博士。”

班固一边对身侧的班超说话,一边捋着班昭的头发,将垂髫编成总角。才四岁的班昭正是孩童年纪,早慧的她极度伶俐,不仅能识数千字,还喜欢整日待在书阁里翻阅新印刷出来的杂书,那入迷模样比一些皓首穷经的老博士还认真。

“是。”

得到这个任务的班超却高兴不起来,他虽然继承了班氏擅长舞文弄墨的家族遗传,却对当个刀笔吏无甚兴趣,反而更向往戎马与冒险的日子。

见班超面有犹豫之色,班昭靠在班固怀里道:“大兄放心去,我一定看好仲兄,他若乱跑,我便不叫人给他开门回来。”

班昭不喜欢垂头发,她摇晃着自己脑袋上的两小团发结,口吻欠打的嘱咐大她十七岁的班超要用心做事,不要辜负长兄的期许。

班超闻言一阵咬牙,这小妹看似知书达理,实则顽皮至极,只在大兄面前乖巧,换到自己这就从不听话了。

受兄长班固荫蔽,班超在去岁侍郎期满后便被调入尚书台担任谒者,属于高级笔吏,还是个时常有出差美事的肥缺。虽然生活不错,但他却在游历郡县时萌生了弃笔从戎的想法,对自由冒险的渴望与日俱增。

与一生恐水的旱鸭子兄长班固不同,班超水性极佳,年少时便在长安城外因在暴雨中横渡渭水的壮举而得名“浪里白条”,担任侍郎期间也常有义气行侠之举传出,他的志向是汪洋大海,扬名异域,怎会甘心窝在尚书台处理繁琐文书呢?

也许明白弟弟终究不会是笼中之鸟,班固叹气道:“仲升,人在其位,当谋其政,如今天下安定,吾皇圣明,且在尚书台的这些日子里安生些,莫要再去做那些任侠行权的事情了。”

兄长话已至此,班超也只得羞赧道:“兄长放心,超一定小心行事,不给家里添麻烦。”

令班超始料未及的是,他这番话说出去还不到一个月,自己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启蒙元年夏,平州牧窦固遣平东将军李武攻打弁韩残部盘踞的对马岛,发舟船一百、兵三千,灭弁韩。

战争进行得很顺利,船队却在回程途中遭遇台风,其中的部分后勤辎重船只被吹至东瀛诸岛,水手们上岸补给淡水时遭到偷袭,损失了上百人和两条大船,余者仓皇登船逃回平州,窦固大怒,乃上书请征东瀛。

消息传至刚从邺城返回长安的第五伦手中后,他在朝会上令群臣商议此事。

因东瀛偏僻,发兵难以取利,加之朝鲜初平,百废待兴,主战者少,第五伦示意张鱼出列,称东瀛有大量银山,而本朝以银为币,中原银矿产量不足,若取东瀛则可稳定国内货币经济,乃下令派出使节团东渡海峡,查清此番事情缘由,同时为寻找银山做情报探查。

而看到在中枢各部各司招募志愿者旨意的班超几乎是在阅读完诏书的一瞬间就扔下了手中的笔。

【“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间乎!”】

胸中之气结郁难舒,班超喊出这句话后只觉浑身舒爽,他无视身旁同僚们诧异的眼光,快步走到上司朱弟身前,躬身请愿道:“超深受圣恩,早欲以身许国,愿往东瀛,为皇先驱!”

尚书令朱弟被班超的言语打动,遂亲自向第五伦举荐这位少年英才。虽然他举的例子是西域,去的却是东方倭岛,但东西同归,年轻人有这般豪气,才叫年轻人嘛!

※※※

平州,真番县。

新编水师大营外的港湾里舟船林立,时任平州牧窦固亲自从辽东治所赶来此地送行,主使节班超过于年轻的脸庞令他有些担忧。

“你便是班仲升?今年才二十一罢。”

窦固打量着才加冠没多久的班超,眼中充满着不解的神色,使团中持重老成的忠直之士和善于变通的外交人才都不少,其余三十六人各个都是人精,陛下为何会钦点这样一个毛头小子担任主使节呢?

他实在没从班超的履历中看出什么惊人的地方,左右不过是一个蒙荫兄长庇护的文艺青年,多半连人都没杀过,看模样也就是个中驷之才,能治百里县乡罢了。

“下吏正是班超。”

面对征东大将军略带质疑的言语,班超不卑不亢道:“超比不了甘罗拜相、终军请缨,更不能与二十一岁时已封狼居胥的冠军侯相提并论。听闻君侯也是少年英才,与超同岁时便已扬名天下,而超不过初出茅庐,着实是让君侯见笑了。”

“哼,此行需要多少护卫?”

窦固指着身侧的横海将军南鹏道:“他麾下有舟师校尉十五部,你持节东行,需要人手尽管开口。”

“请君侯予超快船一艘,各项辎重若干。其余护兵暂且不需,此行有节杖足矣。”

出乎意料的是,班超并没有请求大军护卫随行,虽说正值风浪肆虐的季节船队航行不易,但仅要一艘快船便出海,未免也太过自大了。

面对窦固与众人的疑问,班超诚恳道:“君侯善战,故麾下兵卒多多益善。而超此行所需者,谋也,人少方才好办事。”

班超并非口出狂言,而是已有一番准备在胸。他此行的目的并非是为水手遇袭一事谈判,而是想要借助东瀛诸国的内部矛盾发起政变,既是政变,参与的人自然越紧密越好。

东瀛诸岛情况难测,大鸿胪那边的记载也仅有寥寥几篇,只能让人大略知道东瀛有四大岛屿,而上面的大小邦国则足有上百个之多,具体情况不亲临该地根本难以理清。

据朝中权威估测,东瀛四大岛的总面积当不亚于幽、平二州之和,再加上大洋无边,与广袤的西域情况类似,想动兵逐一征服并非易事,智取降伏才是王道。

见班超已有决心,窦固便不再坚持,令人择取能抗风浪的特制快船一艘,载满火药等各项辎重,又趁当日大吉祭拜鬼神,目送班超带三十六人渡海向东而行,为保使节万全,仍有一支船队会护送其直至靠岸再返回。

在登岛前,班超仔细浏览着从绣衣卫手中获得的一条极有价值的最新情报。

原来东瀛诸岛虽然邦国众多,但其内部并非铁板一块,除了南边的筑紫岛(九州岛)自成体系外,中部的伊予岛(四国岛)和被第五伦寄予厚望的银山所在地西部地区之间也是矛盾丛生,只有东部的邪马台地区完成了区域统一,诞生出一个明显强于周边的邦国联盟,而盟主正是以女为尊的邪马台国①,号称武士十万,带甲三千。

迫于邪马台的强势,周围邦国大部分已沦为其仆从或附庸,现任女王仍不满足,势力已向西部蔓延,先前水手在当地遭遇袭击便有极大可能是其所为。

班超的第一站是距离大魏新领地最近的筑紫岛北部,筑前国。

筑前国国主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使节团,不久前曾亲眼目睹大魏夺取对马岛的筑前国主生怕因礼数不周而触怒天朝来使,让自己的领土成为下一个被征服的对象。

可当筑前国主发现护航舟师放下使团就开拔返航,而使团总数只有三十七人,且不像是能征惯战的猛士后,当即便起了异样心思,当晚对使团的招待规格骤降,推辞筑前国小力微,难以奉养天使。

敏锐的班超察觉出筑前国主前恭后倨的变化,使团中有善攀之士爬墙窃听,发现筑前小国竟还藏匿了来自邪马台的使者,似乎是想要在两方势力中权衡利弊。

大魏是很强,但毕竟隔着海峡又有台风阻隔,想要兴兵讨伐并非易事,而势头正盛又刚刚控制住西部地区的邪马台联盟却是近在咫尺,若不好生伺候只怕国家马上就有覆灭的危险。

判断出筑前国主内心想法的班超没有犹豫,当即召集敢死之士,手持短刃与火枪趁夜潜入邪马台使者的驻地,见人即杀。

为保不让邪马台使者走脱,班超命人封锁周围,将该院里的下人连同译者、护兵等一同袭杀,等筑前国主闻声赶来时,只看见庭院中一片血泊,而邪马台使者早已横死多时。

“汝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

班超令随行翻译大声将自己的话传递给筑前国主与他身边的其他贵人,如果说服不成便干脆另立新君。

“要么,归服天朝,本使保你为南面主人,一统筑紫岛!”班超指着地上死尸道:“要么,与他一样!”

筑前国主没有犹豫,他年少时曾前往三韩贸易,会说一点汉话,当机立断道:“贼人已死,愿听天使!”

“善!”

班超命人将此地收拾妥当隐瞒踪迹,又向筑前国主了解筑紫岛上各方势力的情况后,提议召开大会邀请其余国主赶来参加,并允诺所有花费皆由使节团承包。

待筑紫岛上其余十一家国主赶到时,班超当众将一家与筑前国主有仇的小国——丰后国使者单独拎出,原来丰后国国主因与筑前有仇怨在身,担心有诈所以没有亲自前来而是派使者参加,却又因筑前国刻意最晚邀请而迟到。

班超借口丰后国与邪马台勾结,想要协助邪马台为内应攻取筑紫岛各国,担心事情败露所以才明明离得不远却最晚过来,同时指出丰后国主不敢亲自前来对证必是心中有鬼。

说着,班超还拿出邪马台使者的人头,诈称其人死前已经如实供述,面对突如其来的发难,丰后国使者辩解不能,被班超干脆杀掉。

随后班超主导大会,口头约定将丰后国的领土分割给就近的邦国,人口与财富分给较远的邦国,十一家就此歃血为盟,合兵突袭丰后。

丰后国小,兵不过数百,墙不过数尺,班超裹挟十一家国主的卫队、随从强袭得手,一举将之覆灭。

骤灭丰后之后,筑前国虽然领地不见长,却因为有班超支持而稳坐盟主之位,随后两日庆功宴饮内,班超命手下散播虚假消息,煽动矛盾谣言,挑拨各家对立,离间计制使丰前、日向、肥后等五家瓜分了丰后国领土的邦国国主在酒宴上因为分配不均、互有矛盾而大打出手,并在酒后带着私兵开始火并。

班超坐山观虎斗,待时机差不多后趁机火中取栗,逐一兼并,将筑前国麾下势力一举扩充至岛上最强。

至此,其余各邦国虽然醒悟过来,却也无力反抗,只得听从班超与筑前国主借口抵御邪马台入侵的统一调派。

待数日后风浪平息,对马岛上的魏军船队过来送补给时才惊讶的发现班超在短短十天内凭借巧舌之利与果敢机敏的决断竟将筑紫岛上各方势力统合一处,且皆愿向大魏称臣纳贡,请求大魏派兵庇护他们免遭邪马台入侵。

消息传回平州,窦固又惊又喜,拍腿笑道:“吾不识人也,班仲升乃千里马!陛下不愧本朝第一伯乐!”

没等班超稳住局势,邪马台发觉使者失去联系后当即开始征召国民,并令沿途仆从国准备粮草,扬言血债血偿。

大战一触即发之际,班超与邪马台双方都向唯一的中间势力展开说服。

伊予岛,阴风阵阵。

岛上六家邦国同宗同源,究其根本都属于伊予一脉,因此格外团结,靠着齐心协力才一直没有被隔海相望的邪马台吞并。

不同于邪马台派遣使者团乘缴获的魏朝大船耀武扬威、大张旗鼓的前来,班超选择低调上岛,他带着十余名心腹手下便装出使,甚至没有携带节杖。

这次换伊予六国国主将班超等人藏起来,躲在暗处偷窥的班超眼见邪马台使者团足有两百多人,且都被恭敬地请到内廷中宴饮,他明白必须先发制人,迫使伊予与邪马台决裂方有生机。

水性极佳的班超带着手下在夜中依靠浮潜悄悄登上邪马台使者所乘的两艘魏国大船,在底舱内发现数十名被俘虏后遭遇虐待和强行驱使的三韩水手,其中不乏辽东魏人,水手们见到班超后叩首不止,涕泗横流恳求相救。

由于邪马台使团正在接受宴请,船上的看守松懈稀少,班超将水手们解救后趁势杀人夺船,待邪马台使团闻询赶到港口准备反攻时,班超指挥水手们操纵舰首炮,对准港口密集的人群直接无差别开炮!

几轮炮击过后,没见识过火炮之威的邪马台使者误以为天神降临,当即作鸟兽散。

班超不顾危险,用绳索吊下身体,上岸后对着恼怒的伊予六国国主又是一番言语蛊惑,威逼利诱伊予六国协助他将岛上的邪马台人找出并赶尽杀绝。

待到天亮,确定两百余邪马台使者被尽数斩杀后,班超带人将那两艘大船开回筑紫岛,同时向窦固请求援兵,应对邪马台即将展开的报复。

事发虽然突然,但野心勃勃的邪马台女王对一统东瀛早有准备,她借故兴兵,因海路难以转运大部队,便沿西部地区走陆路向西南前进准备讨伐筑紫岛,同时沿途假道伐虢,收拾一些不顺从的西部邦国。

算上不同批次出发的附庸军队以及沿途各地保障供应的后勤人员,邪马台联盟足足动员了十万农夫(实数),其中有金属质武器的更是达到了一万人之多,余者则削竹斩木为兵,而穿着皮甲或半身青铜甲的武士也足有两千多人,可谓倾巢而出。

邪马台联军一路行军如同游行,声势浩大毫不遮蔽,也根本不理会飘在近海处侦查的魏军快船,由于队伍互不统属,阵列前后拖得极长,最远甚至差了四五天的脚程,让魏军斥候疲于奔命也没能确定究竟有多少人,只估计总数应不小于十万。

收到班超请援的窦固遣横海将军南鹏率舟师六千、楼船八十来援,班超将其一分为二,一半跟随自己偷袭邪马台王城,另一半则留守筑紫岛北岸。

一个月后,走走停停的邪马台大军抵达距离筑紫岛仅十余里的海岸口,由于人数太多,他们甚至没能排开阵列,只拿着木板准备渡海,被早已等候至此的魏军船队两轮炮击击溃。

崇奉鬼神的巫师对着雷震般的魏军大炮方向跪拜叩首不止,贵族阶级的武士一边砍杀逃兵一边试图重整队伍,而漫山遍野逃亡的农夫却在面对不可战胜的强敌时爆发出反抗勇气,不乏杀害主家抢夺马匹逃跑者。

武士们的刀与足轻们的枪在这场没看见敌人模样的战争中成功染血,当联军里的国主大名们发现事情已经不可挽回后,便干脆各自脱离指挥,随着农夫一起遁入山林。

因为对面人数实在太多,魏军没有冒险登陆,而是放任这些下破了胆的溃兵离去,经目测被炮弹炸死的人数只有数百人,而后续因为踩踏、自相残杀、途中饿死或病死等缘故没能回到家乡的人则将近总数的一半。

西部地区的邦国本就是迫于淫威才服从邪马台的驱使,见邪马台联军一触即大败,当即不再顺从,一些心有怨恨的国主串联起来捕杀邪马台落武者,收拢农夫补充自己领地里的人口。

另一边,在开战前就制定好换家战略的班超在横海将军南鹏的配合下突袭邪马台城,不费吹灰之力夺取港口后,不等水兵上岸,班超率三十六骑直入城内!

他们先是自城西高地入城,在马匹身上绑着炸药驱赶马群俯冲,一路爆炸带火花砸出血路,又凭借魏军新配备的掌心雷(单兵投掷式破片手雷)在巷战中重创邪马台留守的女王卫队。

混战中,身披双甲仍然健步如飞的班超身先士卒,他手持双枪(新制手持子母筒火枪,弹容量6发),左右齐发,在硝石火药燃烧的烟雾中冲进宫廷。

识时务的邪马台女王并不准备负隅顽抗,也不想放弃都城狼狈遁逃,而是趁着外面巷战的时候准备好降表,在班超一进来时便恭顺的认罪请降。

战斗就此结束,邪马台城正式被魏军接管。

邪马台女王本以为既然自己已经归服,至少应当性命无虞,谁料班超在当晚召集国中贵族认人后便开始收买邪马台国中被打压的反对派,成功搜集到邪马台女王心怀不轨的“罪证”。

又待数日,趁着前线邪马台联军覆灭的消息传回后,班超就大胜之势带兵发动政变,意图扶持新王上台。

“汝假意归附,实则阴蓄异志,豢养死士,私藏甲胄。”

面对宫廷中惴惴不安的邪马台女王,班超将罪状一条条念出,冷笑道:“接下来是欲谋反还是欲谋逆?”

“此必奸佞诬告小王,望使君明察!”

邪马台女王满面惶恐,见求饶无果又向左右呼喊亲信来救,可宫廷早已被班超掌控,忠于女王者尽数被缉拿,反抗者则当场格杀勿论,如今宫廷中只剩她孤家寡人,连贴身女官也在班超进来时便被击毙。

“束手就擒,可留性命,意图反抗,就地统毙!”班超故作耿直,冷言道:“倘若真是诬陷,大理寺自会还你清白。”

说罢,班超上前制住邪马台女王,刻意将腰上绑着的火枪露出,诱使邪马台女王抢过火枪,反过来挟持班超。

邪马台女王见过火枪如何使用,她用枪顶着班超威胁道:“让魏人尽数退出宫中,本王乘马离去再放了你!”

可谁料使团众人面对班超被挟持却面无波澜,邪马台女王心下一沉,当即暗道不好,又听班超在耳旁哈哈发笑。

班超嗤笑道:“吾赌汝之枪弹穷也!”

邪马台女王闻言大惊失色,扣动扳机后果然没有子弹,而班超则趁机反制,一手搂住女王腰间,另一手抽出随身短刃,干净利落得抹了她的脖子,一刀毙命。

女王倒下,班超拎着还在滴血的短刀,随意地从跟他进来的众邪马台贵族中指了一个面善的少女。

“汝,今日继王位。”

这场政变迅猛如风,当天便完成了对邪马台联盟的上层清洗与换血。

新王自然是亲魏派,在班超的扶持下掌握权柄,极度配合魏军对邪马台联盟各地邦国的接管事项,甚至让出了宫廷和都城作为魏军大本营的驻地。

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以至于被班超引为屏障后盾的横海将军南鹏才刚上岸几日,他甚至没有理清邪马台的情况,大局便已尘埃落地。

南鹏是第五伦大力发展海军,培养水师人才政策所孵化的新生代少壮派将领。武德年间,南鹏担任张宗麾下楼船长期满之后调任新组建的水军衙门担任护舟都尉,随后又因表现出色调任辽东舟师担任楼船校尉,因征伐三韩有功升横海将军。

此番编练黄海水师功成,便被划归进兵东瀛的战斗序列,可惜因班超已经恩威并施全取东瀛,并计划就地建立安东都护府,南鹏麾下的新成水军只开了几炮便难寻用武之地,尔后由于班超的功勋太过亮眼,南鹏也蹭到功劳升任观海都督,奉命留驻东瀛作为班超的副手。

彻底消除邪马台威胁之后,班超派出左右得力助手分别前往各地邦国作为监督者指导如何治理国家,趁大胜余威一举整合岛上邪马台等国,效仿安北、西域都护府建立了“安东都护府”。

而此时距离班超投笔应征只过去了不到三个月。

消息再一次传回国内,惊掉下巴的窦固感慨道:“吾又走眼也,班仲升万里骏才,能辟土服远、安定东洋者,非此人莫属!”

启蒙元年冬,第五伦正式下诏,封安东大都护班超为定远侯,食邑一千五百户,加征夷将军,命其统合东瀛诸邦向东北部地区的虾夷部落发起进攻,同时保护东瀛与平州之间的航线安全,为进剿盘踞在远东地区的肃慎部落海贼水匪做准备。

后经数年时间逐一测量并计算田亩丁口,发觉东瀛虽地处偏僻,但其地的人口、田产却远胜平州,只是当地民众不像朝鲜三韩等地久沐王化,难以郡县直辖,便将银山所在的石见地区划归国内银官局管理,其余地方仍采取封君治国的形式。由第五伦册封八十八国国主,其中大国十二,位同大魏列侯,中国二十,位同大魏关内侯,小国五十六,位同大魏伯爵。

一晃又过了二十多年,班超因征服虾夷、肃慎等地,积功得加征夷大将军衔,已经鬓发花白的他想要回国看看。

卸任前,邪马台国王储、儿子班勇从安东都护府治所的港口启程,准备向东继续探索未知的海洋,为帝国谱写新的冒险篇章。

身手不复当年矫健的班超亲自送儿子上船,对他说了当初自己携三十六人东行时,第五皇帝赠予的一句话——

【“世界是你们的。”】

启蒙二十八年,班超返回西京长安,他在宫中等候第五皇帝召见时见到了一别多年,如今已是太子妃老师的妹妹班昭。

班昭的眼神还是那么灵动,她倔道:“离家二十多年都不知先回去看看,若非宫中门禁自有规矩,我真不想给仲兄开门。”

班超爽朗一笑,抬头看着高大的魏朝宫阙不复言语。

※※※

【魏太祖启蒙元年,帝下“普天王土”诏,在九州之外的新纳疆土设立都护府遂为定制。据后世考据,截止至太宗继位时,大魏共有八大都护府,从北至南,自东向西依次为安东都护府、黑水都护府、安北都护府、西域都护府、康藏都护府、安南都护府、南洋都护府、天竺都护府。又待两百余年后,航海技术大有增益,前往海外重洋的航线已被探明,国中商贾与刑徒陆续出海,另设东洋军府(今加州至阿拉斯加海岸)、西洋军府(今波斯湾至红海沿岸)管辖,此为后话,也就是今天的华属加州、新魏联邦等地……】

——节选自《新书》王莽、冯敬通〔合著〕,新番出版社2022年7月第1版第1印

※※※

【太祖高皇帝讳伦,曾于潜邸时观烛火而明经术,恰其时,天意在魏,彩德五斓,太祖遂起兵吊民伐罪,灭铜马,收青兖,尔后安东定北,重整中原,服以王化,收拾河山,以致各族归心,士黎称颂,虽千里来投者不计其数。武德末,天下安宁,太祖乃改元启蒙,开万民之智,扬国威于万里之外,扩国疆于大洋之东,虽三皇五帝,功难及也。故后人谨遵太祖遗德,努力开拓,不忘初心使命。】

——摘自《旧魏书·卷一·太祖高皇帝本纪》,魏光祖(后魏开国皇帝)时期所修官方史书

※※※

【魏太祖讳伦,故汉五陵人,好经史而耻于与儒生为伍,年十五而自成一派,言必有据,能服人。故虽面有阴纹,人皆重之,为郡吏举入学。太祖素机敏,察新之将亡,不愿往,以族兄矫年少聪慧,乃替之。后太祖感第八矫之忠贞,许以宗正,加太子詹事,太宗继位后,追封其为青海王,即“八贤王”也。莽天凤年间,四边征伐,狼烟不息,恰逢新末乱世群雄并起,太祖有志于天下,遂迎逢莽意,效勾践故事,曲线处事,伺机而动,先取要地以扼新之咽喉,继而阴蓄精锐,扫灭河北义军,以雷霆之势裹挟幽冀,与绿林对峙大河,复大破之,枭伯升首,灭凉州汉,先平更始,再收成家,刘秀败亡,王莽伏诛,自始鞭挞天下,展壮志宏图。】

——摘自《前魏书·伍伦本纪》,大宋开宝六年制(宋太宗赵光义年间)

译文如下:

魏太祖第五伦是西汉人,世代守卫汉帝陵寝,后来却灭了五个汉室后裔,这是何等的无耻?他年少时喜欢装弄风雅,却害怕在满腹经纶的士子面前露馅,所以不敢与他们接触太多,可终究暴露,只得让后人辩称他是自成一派。好在此人相貌奇特,说起话来一套一套,人们都喜欢多看两眼多聊两句取乐,也因此得到了去上学的机会。

第五伦一向很聪明,他看出大新不久就要完蛋了,害怕天下大乱,不想跟大新扯上麻烦,所以让跟自己关系不太亲近的族兄第八骄去趟这摊浑水,并且在没发迹之前就表现出自己的野心(许以宗正)。

后来到了天凤年间,外族大举叩边之际,国内还有宵小作乱,野心家第五伦也想趁着官兵主力在对付外敌的时候生事,但又因干大事而感到害怕,所以趋炎附势,迎逢王莽的心意压迫百姓,这才有机会领兵镇压义军,后来以残暴的方式夺得天下,为一己私欲而行皇帝事。

注释:

①邪马台究竟在哪里史学界尚有争论,本文采取根据其日语读音“大和”而推断的近畿地区这一说法。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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